為武媚娘封后,李治與長孫無忌翻臉,弄倒長孫無忌
李義府首倡擁立武媚娘為后之后,李治終于干凈利落扭轉了處處挨打的政治局面,于是曾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長孫無忌不得不蔫了下來,耷拉著腦袋找李治論理去。
一進門,長孫無忌還沒有想好如何說服鐵了心立武媚娘為后的寶貝外甥,李治卻先開口了,說王皇后沒兒子而武昭儀有子,這就是我立武昭儀為后的理由,你們趕緊表個態吧,好像一點商量余地也沒有了。哇,火藥味夠濃的,而且是出于從來以軟弱無能示人的李治之口,這估計也是他有史以來最像男人的時刻了,該贊,擲地有聲啊。
這回,居高臨下、養尊處優慣了的“攝政王”長孫無忌也傻了,這個寶貝外甥怎么今天像變了性兒一樣說話這么沖呀,吃了火藥似的,印象中的他,可是從來沒有這么不禮貌地對自己說話的,這哪像是征詢意見啊,簡直就是逼我們同意他的意見,還是為了一個他父親的棄用小老婆和我們抬杠的,敢情是當我們是吃素的了。前些時候還裝模作樣地來和我商量過呢,武媚娘有子蕭妃也有子啊,這個難道是立后的充分和必要條件嗎?那么你為什么不立蕭妃為后呢?絕對是那個大小通吃的賤貨在背后出橫手推波助瀾的,誰都知道她想當皇后想暈了,立昭儀都是勉強通過,這回要立自己父親的曾經的小老婆為后(連貌若天仙的齊王妃都沒得逞呢),這事傳出去不笑死人才怪,糊涂的“臭老九”一個,天下美女多的是,就缺她一個不能活嗎?早知如此,當初就不冒著頂撞你老爺子差點翻臉地推你上位,丟人啊,大唐的紅臉往哪兒擱啊。長孫無忌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不過他堅定了挺住的決心,就是不讓武媚娘上位,除非你殺了我。
同來的顧命大臣褚遂良倒是十分鎮定,按照慣例他料到這小毛孩也不能掀起什么大風浪(這回形勢不同了,老鳥們麻痹大意了),充其量也就是茶杯里的風暴而已,只不過是受到那個可惡的武媚娘攛掇才出此下策的,等我和他說事實擺道理后他就會服軟了,褚老鳥確實還是蠻鎮定的,好像他面對的不是天子而是他的小兒子似的,一副閱盡人世滄桑洞悉一切的架勢,他不知道政治風向已經悄悄地偏離了他們的航線,而且變得越來越遠。在此之前,世界都市長安的市長級人馬也是長孫陣營中堅裴行儉就被趕出了長安,換上了其他派系的。這個重大的人事任命當然已經充滿了“變天”的味道,只不過是這幫養尊處優慣了的老鳥思想已經僵化,沒有嗅到其中的政治意味或變天潛臺詞罷了,換句話說可能他們壓根就沒想或不想面對。因為此時很多政治資源包括軍隊還都牢牢控制在他們手中,他們絕對以為是小輩們不滿受管束而鬧的一次別扭而已。而這次確實和前面幾次已經大不一樣,自從政治嗅覺十分靈敏的跑官詩人李義府,遞上了立武媚娘為后的奏表之后,政治形勢已經有很大的不同,這次狼真的要來了。
“說說陛下要廢王皇后的理由,如果說得通,興許我們會很爽快地表態。”老狐貍畢竟是老狐貍,褚遂良先把球拋回給李治。
李治也是受人所托而已,根本沒有多想,也沒有更好的理由和論據來論證廢除皇后的必要性,確實是有點被動,他也不能供出武則天是幕后主謀吧,而且他也想借此機會打擊那幫凌駕于自己之上的老臣,把下移了的權力再收回去,你們以為把我抬上天子位就是讓我永遠感恩戴德、永遠當你們的牽線木偶呀,沒門!于是李治便在那里支支吾吾地不知所云,就是不妥協,這回絕對不妥協了,我算豁出去,不然被天下恥笑的還是我,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呢?
“如果你沒有更好的理由廢后,那么我現在就表態支持維持現狀。因為王皇后是名門之后,又是你父親欽點的佳婦,最重要的是她沒有什么過錯,如果無故把她廢了,如何取信天下?我們這幫叔父下去見你家老爺子也不知如何交待吧?”褚遂良倒是很會綿里藏針地說。
“那你們是鐵了心不買我的賬了?”娘娘腔有點悻悻地說道,看樣子非常失望,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
“并不是我們不給你面子,而是占不占理的問題。”褚老鳥頂牛頂到底,看來是一個能堅持原則的好鳥。
“那就先這樣,散會。”李治見形勢不妙,碰到這樣的花崗巖腦袋,再磨下去也沒多大意思,最后只能不歡而散。
回家以后,李治越想越不是滋味,娘的,我作為天子居然為了老婆的一點屁事也要給你們早請示晚匯報,你們當我是什么?狗屁不如?這么一想火就大了,再加上武后從旁添油加醋地唆使,更加堅定了他和那幫老鳥決一死戰的信心。
那么,新的帝黨是如何斗倒強大的老臣集團的呢?這一逆轉源于為了自保的老狐貍李勣的一次模棱兩可的棄權,更是重創了老臣集團的銳氣。
翌日,決定玩針對的李治又和那幫老鳥鍥而不舍地提起立武后的事,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英勇氣概。這回是李治選擇了死纏爛打。
老奸巨滑的長孫無忌還是滴水不漏難開金口,倒是寫字很有氣勢的大書法家褚遂良被他磨得有點毛了,這不是明擺著輸打贏要嗎?煩死人了,是不是想氣死老夫呀,嚓嚓,火也來了。
“呀,我說陛下,你還有完沒完啊?昨天我們不是已經表態了嗎?這件事難道還沒有完結?老實說,即使是你要換畫,也要一個能上得歷史臺面的身家清白的名門之后大家閨秀,這樣的人多的是,你怎么就那么固執要立武媚娘為后呢?她配得上這個尊貴的稱號嗎?難道你不知道她出身寒微不是名門望族?這還不打緊,最重要的是她還曾經是你父親的才人,大家都知道這件事,難道你不怕別人嚼舌頭啊?你萬歲之后,不怕別人說你的難聽的話?本來我們作為叔父從小看著你大,況且先皇待我們也不薄,我們沒必要給你難堪,可是事實擺在面前,我們還假裝不知道,那等于是害了你,對不起你父親的厚愛和信任啊,其實你把武媚娘納入宮中還做了你的昭儀,恩寵有加,這已經給人不少話題了,你還要火上澆油燒壞自己不成?等這一消息公諸天下,會造成多大的被動?到時你后悔就來不及了。”褚遂良還真是一位大忠臣,在官場浸淫多時的他居然能這么坦白心跡,也算是愛李唐江山勝過愛自己了。
關鍵是,他遇到了比較昏庸軟弱的李治,所以他注定要有難了,這叫做好心當了驢肝肺。因為這著實是狠狠地揭了李治的瘡疤,這還不夠,又加了一把鹽,這不是當眾罵我亂倫禽獸不如嗎?李治果然又氣又羞(樹怕傷皮人怕傷臉,一傷到臉溫順的綿羊也可以變成狂怒的獅子),立馬示意褚遂良滾出去。
這廂,更加惹毛了一個人,那就是躲在后面的武媚娘。
褚遂良這老糊涂也算是活到頭了,看似大義凜然的慷慨陳辭滴水不漏的樣子,可是這卻是戳到了李治和武媚娘的最痛處(有點類似現在某些媒體高調采訪被救濟的窮苦人一樣,出發點是好的,但沒有考慮到當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者說是自尊心),可謂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然有他好受的。
武媚娘最怕的就是別人提起她當過李世民小老婆的這段舊事,這不明擺著說我和天子做亂了倫的十惡不赦的惡行嗎(確實說出了事實,真話不好聽啊)?雖然當時風氣開放,也不能肆無忌憚任著性子亂來,尤其是作為人間楷模的人君和皇后,更要規范自己在大臣面前的行為,褚老鳥這番話,當然會使天子和武媚娘十分難堪,也從此埋下了很深的仇恨種子。
“狗奴才,忒沒家教,老大不小了,還這么沒大沒小,你當你是太皇了不成?整天抬出死鬼李世民來壓迫天子,真是活膩了,我不奏準天子五馬分尸做了你我不姓武,跟你姓了。老不死,沒死過耶。”武媚娘在后面咬牙切齒地嚷嚷。
當然,武媚娘少不了在娘娘腔老公的面前上眼藥,但關鍵是那時以國舅長孫無忌為首的老鳥集團勢力還相當大,而且經營多時,在朝中盤根錯節,想一下對老鳥集團連根拔起,那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弄不好自己逼急了被狗反咬自己被廢都有可能。慢慢來吧,我們擁有的優勢是年輕,可以和老鳥們熬日子,爭勝也不能一天兩天就見分曉的。有屁不敢放的冒牌天子連忙安慰新寵武媚娘,既為自己圓場,也為安定爭強好勝的武媚娘的情緒,別鬧出什么亂子來,大有風物長宜放眼量的氣勢。這回李治確實是英明了一回,不想小不忍則亂大謀也。
當然,李治還是做出了一個要嚴懲褚遂良的姿態,不然面子上也過不去,就用臣子頂撞天子這個罪名褚遂良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幸得高層的高層長孫無忌出面調停,才免了一劫。不過后來褚遂良還是被貶了。
幾天后,李治抱著撞彩的心情去拜訪幾天前稱病躲過“表態門”的另一老鳥李勣。其實之前的病是他裝出來的,因為眾所周知李勣是一只出了名的老狐貍,他知道這一表態勢必得罪人,于是假裝稱病在家休養,他不想得罪這爭斗雙方的哪一方,然而和稀泥又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拖字訣”了,到時時過境遷就好辦了。
然而,該來的始終要來,躲也躲不掉,這世界就是這么殘酷,你想糊弄別人到時甚至連你自己也一起被糊弄了。
果然他等來了天子。當李治出現在他的視線時,他知道自己避無可避了,在裝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我想立武昭儀為后,你老意下如何?”李治當然是單刀直入,連閑話都省掉了。
這回,冤鬼殺到身邊,看來“拖字訣”也失靈了,再拖再推連自己都被拖出去斬了,這個厲害關系作為在官場打拼了多時的滑如泥鰍的老狐貍李勣不可能估算不出,于是這回李勣又克隆了一次小李要對自己兄弟動手時的他自己的態度,對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意思是說,這是天子你自己的家事(其實嚴格來說廢立皇后的事絕對不只是天子家事而是國之大事,只不過是很狡猾的李勣見李治如此固執要廢后,他自己反對也沒用,弄不好還要惹火燒身,于是把球推回而已),我們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你愛誰誰了,何必要問外人呢!這話雖然沒有講死,也很有回旋余地,基本上也好像沒肯定什么也沒否定什么,就是把天子的問題再還給他處置而已,自己可以把身上的責任推得一干二凈,也沒有對朝中的其他大臣說三道四。
而且,李治也從李勣的話語中讀到了另一種含義,默認就是不反對,至少給李治的印象是,這幫拼命反對武媚娘為后的老鳥老革命也不是鐵板一塊,至少作為三公之一的司空李勣(還握有槍桿子,或者說作為職業軍棍在軍界還相當有影響力)是默許自己的決定的,因為他不像褚遂良和自己的老舅長孫無忌一樣激烈反對,也等于是變相表了態,于是他大受鼓舞,躍躍欲試。史載:“上意遂決”,加上武媚娘喪女的“悲情”牌,李治終于“堅挺”了一回,下定了和反武派決一死戰的決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認為是李勣給了李治一顆“定心丸”。
事后,很多歷史學者都指責李勣耍滑頭,沒有原則,簡直就是罵聲一片。也有人為他打抱不平,認為他這樣做是能審時度勢,因為很多的歷史經驗告訴人們,試圖干涉天子家事的人都是自己申請受戮,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后來反對立武媚娘的人不死則貶,包括曾經權勢滔天的長孫無忌和褚遂良都逃不過武媚娘的“魔爪”,唯有李勣能獨善其身,也算是保命有方、功德完滿了。
原本,李勣也算是運氣不錯的,是那幫資深老革命中運氣最好的一個,以后也深得武則天的寵信,武則天甚至愛屋及烏對他的家人都很好,因為如果沒有職業軍棍出身的李勣的默許,估計這場皇后廢立的“世紀之戰”最后鹿死誰手也不好說,李勣確實是立有頭功的。關鍵是李勣沒有料到自己的不屑子孫李敬業發了瘟,帶頭起來反不可一世的武則天,最后卻落個誅滅九族的下場。唉,要是李勣泉下有知,不知是不是后悔當初沒有堅定不移地反對武媚娘為后呢?
這個已經是死無對證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李勣不可能死后還能指揮自己的子孫要“審時度勢”(難道勣爺的那么多優點都沒有一點遺傳?怪),那確實是有點強人所難,因此也只能飲恨九泉了。
話又說回來,正由于李勣臨門一腳高難度的一錘定音式的不是表態的“表態”,于是朝廷中壁壘分明的挺武派和反武派的力量立馬發生傾斜甚至是調了個個兒,原本只配看人家臉色的擁武派實力大增,李治也可謂是長長出了一口惡氣,堅挺了很多,從來沒有過的豪氣爽在心間啊!眼看革命就要成功了,原來突破口在勣爺這里,為什么不早找他呢?白白想白了幾根頭發,卻是一味鉆進了舅父的“死胡同”,他當然是要誓死捍衛關隴貴族集團的利益了,在他老人家手下提拔起來的關隴派大臣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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